押镖到飞星城,这种活是个人都不会想干,哪怕县衙里年年都拿出极高的赏格,仍然是凑不齐人,毕竟钱虽然好,但是为了钱把命搭上,那就只有紧缺这笔钱救命的人所不能做了。
何宿拍了拍其中一个马夫的肩膀,温言问道:
“怎么样,小六,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?跟你娘子都说好了?”
名叫小六的马夫连忙停下了手里的活计,回头向何宿拱了拱手,这才回答道:
“大人,都已经安排好了,粮食已经备下,银子我交给了信得过的兄弟,万一我没回来,就让他把银子交给贱内,够他们母女二人生活一年了。”
“别说不吉利的话!等你们回来了,县里还有一份赏银,你女儿不是有哮喘之疾吗?拿了钱,别在这永宁州拖着了,去中元州走走,寻寻良医,趁着年纪小,说不定还能根治,以后长大了就不好治了。”
小六咧开嘴一笑,回答道:
“多谢大人关心,大人放心,我这次去也不是奔着送死去的,只要鬼魈门有一点转圜的机会,我肯定带着兄弟们全须全尾地回来!”
何宿点点头,心里有些沉重。
他其实很清楚,这一趟过去,押镖的众人都是凶多吉少。
鬼魈门确实承诺不会对押镖之人动手,可是每隔几年,去押镖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不见,有的说是跌进了深渊之中,有的说是被山中的精怪虏去,甚至有的连解释都没有解释,只带回来一句话,人没了。
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,这些人一定是在归途中被鬼魈门抓去做那人牲了,只是碍于表面上的约定,他们才会编出这些理由来。
算起来,从上一次押镖人出事到今年,已经有三年鬼魈门人不曾动手了,按照他们的性子,今年恐怕是难过这一关。
毕竟鬼魈门杀人很多时候都不是为了谋利,只是为了立威而已。
他扭过头去,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就在这时,县衙门口响起了一阵哭喊声。
“王老六,你别去啊!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!小米,快,快去拦住你爹,别让他走......”
何宿抬眼一看,正是小六的妻子和他那个哮喘的女儿。
他的妻子被门口的巡守拦住,但女儿已经冲了进来,一把扑到小六的身上,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爹爹,你别去,我不治病了,我不难受了,你陪着我,陪着我我就不难受了......”
小六满脸怜惜地看了女孩一眼,又悄悄看了眼何宿的脸色,后者假装没有看见,把脸转了过去,走向县衙门口,示意巡守把小六的妻子放进来。
小六抚摸着女儿的头发,放低了声音说道:
“小米,别怕,爹爹最多就去半旬,很快就回来了,等爹爹回来,赚到了钱,咱们就去中元州去看大夫。你不是常听说书先生说起中元州贺新酒楼侠客的故事吗?等咱们去了,说不定还能见到剑仙呢......”
“我不要!我不要看剑仙!我要爹爹!阿妈都跟我说了,你去了就回不来了,飞星城里全是吃人的怪物,他们不会放过你的!我不要他们吃爹爹!”
小六轻轻掰开女儿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,抹去她脸上的泪痕,继续说道:
“小米,你要听话!你这哮喘症拖不得的,咱们要是有钱便还罢了,可是咱们没钱,你带着这个病,别说以后做不了活计,就是嫁人都没人要!这样下去,爹娘都要吃不起饭,早晚得要饿死,明白吗?”
此时小六的妻子也来到了他身边,听到他的话,哭声一下便梗在了喉咙里。
是啊,能有什么办法呢?
如果丈夫不去,一家人都得饿死!
不是马上就饿死,而是因为没有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