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阿沅还没开口,方兴便以猜到她要说什么,准确地说,是猜到芈芙要让她带什么话。
“方大夫,你,不留下来?”
我怎么留下来?方兴心里有气,两年的聚多离少,我怎会不知你芙儿的心思?郎有情、妾有意,虽口中不曾明言,但这份情意如江水般绵长,如巨石般弥坚,岂会掺假?
那日,只因自己随口问起姜艾下落,她竟拂袖而去,再也未说一言。可我还没来得及问,你与徐侯翎的婚约又究竟是何意?
这样的芈芙,是那么近,又那么远。
我要的不就是一个事实、一个真相、一句真心话么?如果真的碍于羁绊,无缘玉成你我喜事,大大方方承认又有何不可?又为何如此扭捏?
想到这,方兴神情恍惚——两年前,我和她在神农半山别院初见之时,她便是这般模样,欲说还休,娇羞得不可方物……
“我要随军西进!”
这是方兴让阿沅带回去的口信,他说得斩钉截铁,嘴上畅快,心中滴血。送走了阿沅,方兴难掩悲情,若不是巴明还在身旁,他怕是已泪湿沾襟。
江月夜夜只相似,思绪日日却不同。
她变了,或许也没变。但我方兴,一定是变了。
昨夜里,他想起巫山诸峰的探险,想起神农顶的过冬,想起新渐城的惊险,想起楚都乔多社稷坛的一夜,想起芈芙的柔情蜜意,使他几乎将他乡变故乡;
而今夜,他想起镐京城的繁华,想起天子明堂的肃穆,想起太保府的庄严,甚至想到东征时面朝大海的汹涌壮阔,想到西讨时身处大漠的瑰丽雄浑。
唯独,他想不起太岳山下的彘林,彘林旁的赵家村,赵家村里的茹儿……
方兴使劲掐了掐脸颊,用江风把自己吹得清醒。
“不行,不能用往事折磨自己。既来之,则安之便罢。”
这一转念,他惦记起还远在大江南岸的杨不疑、蒲无伤两位老友来——他们此去巫教总坛探秘已逾半月,也不知进展如何?
还有姜艾姑娘,巴明说她去了蜀国,但始终说不清前因后果,方兴知道芈芙对她颇有醋意,昨夜更不敢对阿沅问起。
想起她那一袭白衣仙子般的装束,还有冷若冰霜的微微笑靥,方兴心中一荡,长叹一声,空劳牵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