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为何拦我?岂不知褪儿的病等不得?”
蓝庸扶她坐下,默然道:“我也知道褪儿的病等不得,只是这个时候进宫又有什么用呢?找皇上怕也帮不了什么忙。你看,宫里的太医差不多都来过了,他们都无可奈何,皇上他虽贵为天子,可他不懂医术,去找他,平白给他添烦恼罢了。”
蓝庸的话如当头棒喝,郭公主一下子就清醒不少。
是啊,进宫找皇帝有什么用呢?皇帝能派的,只有太医,太医已经不管用了。
难道真要自求多福吗?
据说民安堂的那几个病人已经死去一半,太医又确诊他们是鼠疫,可想而知,这鼠疫有多要命。
这个时候,说不准宫门都已经闭上了,皇宫禁地,尤其重要,一旦突发瘟疫,皇城自然要保,百姓自然要保,可更要保的,是宫中诸人。
如今宫里还算太平,只是城里纷纷起病,作为皇上,首先要做的,恐怕就是封闭宫门,严防宫人感染。
郭公主这时候去扣宫门,吃闭门羹,怕是必然的。
公主颓然坐回塌上,脸色苍白。
她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。
一时慌乱,她叫伺候的婢女:“去把府中的佛堂打扫一下,我要再去给菩萨上香。”
公主抬头扫了眼窗外,恰巧看见两个黑色的头,那两个身影鬼鬼祟祟,飘飘乎乎,郭公主心里只当是阴司的鬼来了,又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,怎么白日见鬼了?
看来是要给观音娘娘上香了,鬼都穿门入户了吗?
如何了得。
直到蓝姎的话将她唤醒:“娘,陆哥哥来了,陆哥哥给你请安呢,陆哥哥来看哥哥了。”
“噢。”公主淡淡的,她操心蓝褪的病,可没功夫跟陆御磨时间:“御儿来了,自己坐吧,我得去给菩萨上香了。”
“给菩萨上香怕是不管用,从古至今,有多少病是菩萨给看好的?”
公主若不是长一辈儿,真想手撕了陆御。
这个骑着扫把来的,不但吓了自己一跳,说话也这么没有章法。
如今除了菩萨,还有谁能救蓝褪?
陆御这是一泡尿把她心里的火苗给浇灭了啊。
“你爹怎么又把你放出来了?”
“我爹不在府里。”
“来做甚?”
“来请安,顺便看蓝褪一眼。”
公主红着眼睛道:“戴着帷帽干嘛?外头也不太平吗?”
外头的状况,公主不是不知道。
公主扫了下相遂宁,或许因为她穿着小厮的衣裳,公主并未认出她来。
蓝姎亲自带路,将陆御跟相遂宁带到了蓝褪的卧房。
卧房窗明几净,十分宽敞。
深蓝色的帷账外,袅袅的白烟升起,不知熏的什么香,味道淡淡的,很清新,是春天雨水落在草尖上的味道。
虽然熏着香,还是能闻到一股子药味。
窗下一张雕百兽的楠木案子上,摆着一个素色瓷瓶,瓷瓶里装了一束半开的百合,百合安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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楠木案子旁边,是一个楠木做成的武器架,架子上摆着红缨枪,矛,盾,箭等各式武器,想来蓝褪无事时,也曾站在这里操练这些东西吧。
武器架对面,是靠墙的博古架,博古架上摆着一些官窑瓷器。
靠近帷账的地方,挂着两件衣裳,一件是黑色的禁军服制,一件是中秋那晚,蓝褪身上穿的。
衣裳如旧,人却跟以前不一样了。
帷账细密,相遂宁努力往里看,却什么也看不清。
她如今是陆御的跟班,是个下人,不能放肆,连看蓝褪一眼也不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