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仗了,我的儿子就没了……虽然他们只说是失踪,但我知道……失踪就是没了。他是政工干部,当不成俘虏,要是能跑早就跑回来了。我老婆还成天念叨着,盼望我们的瓦夏还能回家,但战争嘛……(俄语)”
“嗯……”
“因为我内战的时候就是机枪手,所以又响应号召重新参军——虽然因为身体不好只能坐着打机枪就是了,我的老婆也在厂里干活,实在没空照顾孩子,丽达后来也参军去了,所以孙子只能拜托亲家母照顾,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我的小孙子。(俄语)”
“……”
“嗨,一口气说了这么多。”奥夏宁中士自嘲地苦笑,“你也听不懂,就当我纯放屁了。(俄语)”
“嗯。”
罗贝尔的回应令奥夏宁哭笑不得:“你接的还真好!(俄语)”
两人继续在林间跋涉,每走一会,奥夏宁中士就提醒一声罗贝尔:“别睡着了!(俄语)”
罗贝尔就回答:“好的,我不睡。(俄语)”
只是很快,罗贝尔开始高烧,说话也不清晰了。
“泡了水,湿衣服又没及时脱下来,发烧还不应该吗?”奥夏宁中士无奈地叹了口气,停下脚步,从虚弱的罗贝尔手中取回两根木棍扔掉,“你帮不上什么忙了,扔了木棍减重吧。(俄语)”
罗贝尔只有叹息的力气了。
奥夏宁中士拖着罗贝尔,借助地图和指南针的帮助缓慢地走出森林,接着穿过一片覆雪的农田,沿着一条荒芜的道路继续向北。两人一路上看到的双方的飞机残骸就有十几处之多。有几处甚至就是刚刚那场空战造成的——或许德卡斯特罗的飞机也在其中。
罗贝尔低声问道:“我的僚机……(俄语)”
“你的僚机……他应该在你被击落之后很快就被击落了,而且我们都没看到他跳伞。(俄语)”
这个法国飞行员很没出息地流泪了。
听见罗贝尔在身后抹眼泪,百战余生的奥夏宁根本升不起去指责这个法国人软弱的想法。他同样步履艰难、思绪万千。正当他也忍不住要为自己牺牲的战友和儿子流泪时,他突然看见了地平线上出现了教堂的尖顶。
“嘿,同志,我们或许有救了!(俄语)”
之所以要说“或许”,是因为奥夏宁从坠毁的飞机上捡来的航空图标注敌我态势并不清晰,他只能确定这个村子大概还在苏军的控制下,但是说不住会不会有德国人在他们艰难跋涉的时候将其占领。
于是奥夏宁便将罗贝尔拖到农田旁的水沟里,用树枝将其伪装起来,然后自己带上手枪前去侦查。过不多久,奥夏宁便高兴地带着两个健壮的妇女提着担架,将罗贝尔抬进了村子。
或许是错觉,进入村庄的罗贝尔仿佛听到了悠远高洁的圣咏歌声,越是靠近教堂,声音就越发明显。他以为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,但在他被抬进教堂之后,就被面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。
一名高大瘦削的空军中尉站在教堂的圣坛上,上身的红军1939年套头衫还算完整,下身的裤子便破破烂烂的,甚至有烧焦的痕迹。冬日的日光透过教堂的窗口露在他的身上,他神态舒缓、目光平和,如同圣徒一样站在主基督的圣象下,高声在村民的面前用一种罗贝尔从未听过的语言吟唱着圣歌。而他面前的村民们则一脸肃穆,纷纷垂首为前线的亲人祈祷。
罗贝尔出神地望着这一幕,沉重的呼吸都放轻了不少。
这一幕也让奥夏宁中士惊呆了。
那个空军中尉向出现在教堂入口的几人微微点头,继续吟唱直到圣歌结束,他接着换回了罗贝尔能听懂几分的俄语:“愿临危祖国顽强,前线官兵平安,陷寇生民无恙,阿门——”
在场所有村民——几乎没有青年,全是老朽无力的妇孺老者——无